北京小吃,你敢有初恋的味道吗?
2011-12-29 11: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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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时颇久,才絮絮叨叨地写完了两万五千字的北京游记。其中,北京小吃的经历占据了一定的字数。其实,说是去北京游玩,我自己都无法明确,是冲着天安门去的,还是冲着闻名超时的北京小吃去的,谁让咱是传说中的吃货呢?这个吃货,对吃吃喝喝颇有追求。喝个信阳毛尖,为了看到漂亮的“枪旗交错”,还要特地买个合适的玻璃杯呢。从历史经验来看(文中多处用到历史经验,勿怪),我对各地小吃均有着超乎常人的好感,至今仍念念不忘无锡的小笼馒头,上海的生煎,金陵的鸭血粉丝,宁波的黑洋酥汤圆,陕西的肉夹馍、凉皮,桂林的米粉,云南的米线,厦门的沙茶面,广东的豉汁凤爪……对于北京小吃,这皇城根底下的吃食,慕名已久,多得益于老舍的小说,无论是豌豆黄、炸酱面、焦圈,还是灌肠、驴打滚、豆汁、门钉,都够让我垂涎的。这次来北京,虽然人单力薄(壮姐都忙着培训),也尽量地吃吧。于是乎,走上了一段段噩梦般的不归路。
总有人将食物的美妙滋味比喻成初恋的味道。初恋的味道,就不细说,只是,面对北京小吃,试问你敢有初恋的味道么?前段时间看《非诚勿扰》,有个北京来的哥们儿说,自己想找个能和他一起就着焦圈喝豆汁,还不就着豆汁吃焦圈的姑娘,着实把我吓了一跳。那样的“幸福早餐”,岂是一般人享用得起的?姑娘们,先喝喝豆汁再下定论吧。
乘地铁换地铁,在张自忠路下来,出了站,沿着满是灰尘,不时还有施工场地挡路的张自忠路向西一直走去,直到见着了“白魁老号”。看到白魁的招牌时,心里好复杂。内心都好久没这么复杂过了。我的想法中,百年老号么,应时代发展的要求,该是装修得像皇家别苑一般,那个招牌起码要大红底板,上面四个镏金大字,龙飞凤舞,极其洒脱地印着“白魁老号”。可看到的却全然不是这般,绿色的板材上,孤伶伶地印着“白魁老号饭庄”六个隶书,倒是金黄,也中规中矩,却没有我想预见的气魄。饭庄的外部装饰很有清真的风格,以木体结构作为主要装饰物,上面用极鲜艳的大红、大蓝、大绿等色作勾勒,挺显异域风情的。大概正处在早午餐交界的时间,走进店里并没有传说中那许多排队的人,倒乐呵了我。也是老字号的范儿,先买餐票,再去取吃食。看着墙上品种繁多,价格各异的北京小吃,我的“选择障碍”又犯病了。用了一大堆排除法后,最终选择了豆汁和糖火烧。历史经验证明,在这种情况下所做出的选择,往往会带来一个令我哭笑不得的结果。事实证明,历史经验又对了。一会儿,我就苦笑不得了。
取食物的,和前面卖饭票的一样,都是阿姨级别的人物。曾几何时,雇用阿姨们也成了老字号的特色,似乎唯有如此才能配得上“老字号”三个字。而这些临近更年期,正在更年期,或即将出更年期的阿姨们,又都无可避免地带着更年期的情绪来上班,导致“老字号”服务态度差,也成了其特色之一。作为消费者,多少有些无可奈何,尽量做到聪明些,不多嘴多舌,抱着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而来,倒也不至于受一肚子的气。还有,要求不要太高,这里不是Starbucks。接待我的阿姨就不错,虽然照例面无表情,但当我用一口非北京普通话说我要豆汁时,霎那间,阿姨还是自然地流露出一副关切、疑惑的表情。只是这个表情转瞬即逝,当时也没能明白是何意。可明白只是个时间问题,碰巧这次的时间又不太长。
我端着盛放豆汁和糖火烧,还有一碟小咸菜的托盘找个地方坐下,心里乐得屁颠屁颠的。这可是我期待已久的北京小吃哦。特别那豆汁,我都馋了多少年啦,就连糖火烧,长得都和家那边的不一样。可这豆汁吧,看起来咋那么怪异呢?不应该是乳色,有稠感的液体吗?就跟那“永和”买的豆浆差不多。可眼前的怎么这么一副模样?绿不啦叽的,还有点儿黑黢黢的,更奇怪的是,端来放在桌上,还没等我喝呢,咋就分层了?这都神马情况?管它的,先喝了再说。拿个很深的汤勺搅了一通,满满地舀了一大勺就想往嘴里送。还没到嘴边呢,鼻子先觉察出异味了,也就别急着喝了,凑到鼻子前仔细闻闻,还是酸臭酸臭的,无半点儿豆香味。此时,胃部本能地收紧,饥饿感消失殆尽。这可怎么是好?进退两难啊。既已误入敌军阵营,只好将计就计。来吧,战士。一口灌到嘴里,刚才鼻子受的那番苦头,嘴巴再来替他兄弟鉴定一遍。鉴定结果是,兄弟所言极是。兄弟回曰:“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叫哪门子的豆汁?就是一臭豆腐的液体版,还没人臭豆腐那股香味。我还挺爱吃臭豆腐的,可实在消受不起这豆汁。忽然间,我明白了三个事情。其一,我明白了阿姨霎那间流露出的眼神的原因何在,那充满了社会主义关怀。我明白了北京为什么不以臭豆腐作为小吃,因为那精神头儿都用在做豆汁上了。其三,我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豆汁和豆浆,他妈的就不是一个东西。以至于,我都不知该怀抱什么样的心情来享用这一碗“臭汁”,是得之坦然还是失之淡然?告诫自己断不能如此患得患失,是战士就喝了它。我是个战士,不过是个女战士,做了多大的心理和生理的斗争才喝下一半,剩下的再不能够了。
我满希望糖火烧可以是个安慰,尽管不是纯粹的,但与豆汁比起来,那是怎一个“莫大”了得?那么一坨硬硬的,好无酥感,红黑色的,表面粗糙但基本成圆饼型的东西,让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亲戚家捏的煤饼,一坨坨地晾晒在阳光下,等待定型。至此,已没什么吃的欲求,勉为其难地啃下来一块,咀嚼了一会儿,除了往死地甜和油腻之感,剩下来的只有粗拉拉的渣滓感,估计“奔腾”剃须刀广告里那个小女孩对爸爸的胡茬的感觉就是这样的。虽说如此,对于我来说,对于豆汁之于我来说,称得上可口。甚为虔诚地啃了小半个,剩下的央着阿姨给个塑料袋打包,放在背包里,作为以防万一的干粮。这个干粮把我弄得很惨,因为它太油了,油渗过塑料袋,和同放在背包里的日记本亲密接触,搞得日记本油乎乎的恶心得很。这个从“无印良品”买来的日记本真够可怜,就因为同放在背包里,先后受到了巧克力、红茶、咖啡,和这次的油的袭击,命运悲惨。人家都是满纸书香,它倒好,浑身饭香。
逛过后海,饿得不行。忽然想起似乎在附近的九门小吃,只是距我当时所在地甚远,等我爬到九门小吃时,都快饿过劲儿了。我在九门小吃门外徘徊良久,待确认除此一家再无他店时,我一边怀抱着对“九门小吃一条街”这个词条的疑问,一边踌躇地跨进门,门口的样子怎么都不像卖小吃的。
进得大门是个方正的游廊,右手边有个“面人”小摊,上面玲玲珑珑地挂了不少小巧新奇的面人,色彩艳丽,惟妙惟肖。摊主却不在,不知去哪儿浪荡去了。我从大门对面一个比较像饭厅门的地方进去,吓了一跳,里边好大。越往里走,越有一种别有洞天之感。横着排了几个长廊,每个长廊的两面都有小吃摊。而每个长廊又都有个小吃主题,像这一趟是清真的,那一趟是蒙族的,再一趟是宫廷的。我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都没看到北京炸酱面,净是这个酥那个酪的,还有些卖相不甚好的糕啊饼的。及至走到里面才看到一个卖炸酱面和打卤面的摊儿。突然看到这两种面的名字并列在一起,我一愣,一时间搞不清我本想吃的是哪种面了,忘了北京特色是炸酱面还是打卤面。思索了一会儿,点了一碗炸酱面,居然向我要了15块钱。我想问:他凭什么?
等面的功夫,我到处溜达,在地道的北京小吃的场所,居然看到卖烤生蚝和章鱼小丸子的,摊主还特别好心的问我要不要,不要的话,他们就要去午休了。我尚未缓过劲儿来,默然地摇了摇头。看着种类繁多的小吃,我的眼睛大肚子小的毛病又犯了,又溜达了一圈后,拼了一盘驴打滚和山楂糕。这时,炸酱面也下好了。
我去端过来,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来,有所期许。可看着那么一碗被黄瓜丝和胡萝卜丝虚掩的面,不禁纳闷,究竟什么使它的售价为15元?也许精华都在酱里吧。我如是安慰自己。挑了些酱,把面和丝儿们囫囵地拌在一起。我仔细地看着被拌开的酱,竟无半点儿堪称肉星儿的东西。靠,当我是小白兔啊。这15元钱,到底为啥?饥饿难耐,我也不计较这些了。就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般,我想,饥饿之下必有美味吧。毫不矜持地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我不禁皱起了眉头。说实话,比方便面好吃多了。但它也就只能比方便面好吃。当谁没吃过炸酱是吧?竟好意思拿出这种东西来欺骗消费者,还堂而皇之地要15块钱?人何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就是说,即便我已饿到此番田地,即便近日来都没正经吃过一碗饭或一碗面,我仍觉得这碗炸酱面难吃到了敷衍了事的地步。面筋道到嚼不动的境地,胡萝卜神情沮丧,就算黄瓜颇有精神,还有些曲高和寡,带着丝丝寒意。吃面吃得垂头丧气,肚子倒很快填饱了,面剩了一半在碗里,无精打采。
驴打滚和山楂糕,中规中矩,既无特出彩的地方,也不会特难吃,其中也包含了我独爱甜糯食物的原因。比较可惜的是,将没吃完的驴打滚和山楂糕打包带回去,隔天早上再吃时,驴打滚的周边已经淀粉老化了,但我仍像嚼牛肉干似的,将它们耐心地放到肚子里。诶,这北京小吃,我有点儿消受不起啊!
在我看来,所谓百年老街之流的地方,肯定小吃云集,这样就不担心饿肚子了。可在前门大街附近转了很久,才在“台湾小吃街”附近找到若干北京小吃店。因为前两日吃北京小吃吃得有些怕,就想换换台湾小吃杀杀胃,谁知连个卖珍珠奶茶的店都没有。无奈,还得跟北京小吃继续杠下去。
看一家店内的客人还蛮多的,衡量一番才进去买了个肉门丁。刚做出来不久,热气腾腾,我捧在手里,走出黑漆漆的店铺,边走边啃。怕是饿得着实慌了,一大口咬下去,烫得我直跳脚。这时最是尴尬,嚼也不是,吐也不是,咽下去就更不是了,不由得眼泪在眼圈里转了两转,险些哭将出来。我只好微微仰起头,猛吸溜两口凉气,好歹嚼了两下,呼噜咽下,愣是猪八戒吃人参果,没品出半点儿滋味。就是咽下去了,还能感受到那一口门丁的热度,一路从食道向下抵达胃部,烫得我一激灵。害人不浅的肉门丁。再吃第二口时,我好生吹了一会儿,谨慎地咬下一块,仔细嚼了嚼,滋味还是不错的。这恐怕是我在北京吃过的最好吃的北京小吃了。也可能是许久没吃肉的缘故(我果然不是小白兔,不见肉就心慌啊!),那个抱成团儿的肉,汁水很足,又极有弹性,嚼起来很是弹牙,能感觉出肉的颗粒在唇齿之间跳舞。味道也很对我,有点儿像卤肉的味道,咸中有甜,甜中有鲜,汁水丰沛却不溢出,可谓刚好饱和。门丁的皮,皮薄,匀称,中间有脆感,周边的又韧性十足,很有嚼头,又不会屡嚼不烂。美中不足之处,在于个头太小。一个肉门丁,被我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就像烈日炎炎之下,往干燥的马路上倒几滴水,没有丁点儿饱意。却也没有折回来再买个的想法,我深知美味不可多得的道理。
又走到一家看起来兴旺的店铺,走进去看了好半天菜板,要了份儿炸灌肠。这人是真的不能想太多的。在灌肠上来前,我对炸灌肠的理解全然停留在字面上,就是一根卤好的猪大肠,里面灌点儿丸子糊糊一样的东西,切好段儿,扔油锅里一炸,炸好了配点儿辣椒面、胡椒粉的上桌。所以,当我看到摆在我面前的炸灌肠时,我整个傻了眼。这一盘子白色的菱形块是什么东西?上面还浇了一层蒜水。要是把菱形换成方块,可以凑局来打麻将了。生平对大蒜厌恶之极的我,看着这么一碟菱形麻将,有些想哭没处哭,想笑没处笑的感觉。这感觉神马的还是次要的,关键是不知如何下这第一筷子。我察看了半日,从边缘地带拣了块儿没蒜的放进嘴里。(中途还晃了两晃,险些掉了,这筷子用的果然不好啊。真羡慕那些可以自由地从火锅盆中夹起鹌鹑蛋的同学。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我极讨厌吃鹌鹑蛋。)没被咸死算我命大。怎么说呢?他们做的浇头太咸了。把浇头做得咸到这种程度,恐怕灌肠本身是没有咸味的。果不其然。吃来才知道,炸灌肠和猪大肠没有一点儿关系,甚至和肉也没有一点儿关系。它就是一种类似面筋的东西,口感很实,很Q,极具嚼劲儿,非需口腔大开大合不能咬透。如此之下,一个不小心,咬到了口腔内壁,把我疼得险些流下眼泪,等缓过劲儿来,嘴里满是血腥味。谁说这炸灌肠是素品?明明是战士的鲜血染红了它。自己把自己着实恶心了一番,再也吃不下去。意识这东西,一旦流淌,甚为可怕。看着剩了大半盘子,还真是有些浪费。平心而论,炸灌肠的口感还是不错的,其功效可以等同于磨牙饼。有很多人是喜欢这种口感的,就像很多人喜欢吃牛肉干,并非多么喜欢牛肉干的味道,而是喜欢那份嚼得唾液狂分泌的劲头。(一提到牛肉干,我就不自主地想到食品工艺学考试题中的那道关于牛肉干变质的题目。怎么问的来着?)可炸灌肠的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其实灌肠本身无甚味道,味道都在浇头上。碰巧,蒜味和咸味的浇头,最为我所厌,自然无法有什么好感,若换成黑胡椒酱汁再磨点儿香草碎上,肯定很好吃,起码合了我的胃口。这盘炸灌肠,对于我这个个体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来北京一周多的时间,北京小吃,大致只吃了这几样,整体印象不佳。再看到油乎乎的焦黑色的焦圈,放置久了表皮已经干硬的艾窝窝,甜腻腻的糖耳朵,也不见得会有多好吃。对北京小吃,我还是挺失望的。期望过高之下的产物是不知所措。我的北京小吃之行,如此这般惨不忍睹。实难把北京小吃想象成初恋的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