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一个家族的兴衰史,其实就是一个时代发展的变迁史。王家大院之静升王氏家族,自元代迁居静升以来,迄今已有700年的家族史,期间鼎盛八代,辉煌500年。作为昔日经商豪门望族,其家族史更以独特的宗族文化和姓族特点著称于世。中国悠久的历史创造了灿烂的古代文化,而古建筑便是其重要组成部分。古民居建筑蕴含着深刻的文化内涵,它既是中华传统文化的载体,又是个人家庭生活哲学的真实写照,寄寓了驱邪祈福等信仰理念,折射出一个民族或国家的政治伦理、文化传统观念。王家大院作为古民居的四合院,全面体现了中国传统的居住观念。
正当灵石与交口两县开启文学文化交流群之际,一个偶然的机缘,笔者受“崛起的小草”文学交流群之邀,以一个文学爱好者的身份,随交口作家诗人赴灵石王家大院采风。
夏日的天空变幻莫测。时而阴云密布,时而阳光直射,时而云层低矮,时而骤雨急降,仿佛一道催人行动的命令。
下雨了,笔者雨中游览王家大院,感触非同寻常。正如诗人张琳《王家大院行》(外一首)诗中所言:“一座几百年的深宅大院,落过多少尘土,都被洗得干干净净,仿佛一朵莲花,要找到一位爱莲者”。
于是笔者在想,这里院内套院、门内有门、层楼叠院、亭台阁楼、小桥回廊,错落有致地铺排。偶尔,还有二胡声从院中的一角传来,悦耳悠扬。这个季节,莲,无疑是这里最美的景色。眼前那络绎不绝、来来往往的游客,也许都是为它而来吧。
“王家归来不看院”,灵石这句流传很广的口碑语和“王家更气派、乔家更有名”这句话在笔者心中回念着。笔者虽曾参观游览过素有“皇家有故宫、民宅看乔家”之说的乔家大院,但早已被其古韵风姿所倾倒。当再次走进以“天上取样人间造、雕艺精湛世上绝”而名扬四海的王家大院时,笔者被眼前一片气势恢宏的建筑群深深地吸引着、震撼着、领悟着……
步人高墙深院,似乎立即有一种森严的气氛禁锢于心。跨入门槛,沿着马道,我们来到凝瑞居大门。木柱上的一副对仗工整的楹联跃入眼帘:仰云汉俯厚土东西南北游目骋怀常中意,沐烟霞披彩虹春夏秋冬抚今追昔总生情。这副楹联,烘托着王家大院,陪衬着王家大院,使其更具“花不知名分外娇”的魅力。
华夏民居第一宅的王家大院坐落于山西省灵石县城东12公里处的中国历史文化名镇静升镇。距世界文化遗产平遥古城35公里,距介休绵山4公里。可谓东挽绵山,西望汾河,北靠黄土高坡,南临一片葱茏的漫漫田畴。这里是一块地肥水美、风光绮丽的风水宝地。这座堪称清代大地主兼巨商豪宅之最的庄园,如今已成为国家4A级旅游景区、中国“质量万里行”全国示范单位和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它不仅是研究清代民风民俗的珍贵实物资料,也是旅游观光的好去处。这里还是备受关注的影视拍摄基地,近年来先后有《沧海桑田一百年》、《古镇大河》、《关中记事》、《熬年》、《吕梁英雄传》、《杀虎口》、《铁梨花》、《义薄云天》、《关中风云》、《白银帝国》、《夺宝》、《红军东征》、《囧探佳人》、《大决战》、《刀客家族的女人》、《艳阳秋》等10多部影视剧在此地拍摄。还有一些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国际知名学者曾到此视察、考察,都欣然题词赋诗文,给予王家大院高度评价。
走进那两进或三进不同风格的四合院内,犹如进了迷宫一般。如若没有导游小姐的引领,很难走出那院内套院、门内有门的境地。
据导游介绍:王家大院是清代民居建筑的集大成者,是传承五千年中华文明的艺术典范。它是由历史上灵石县四大家族之一的太原王氏后裔一一静升王家,经明清两朝、历300余年修建而成。建筑规模宏大,拥有五巷、五堡、五祠堂,其中,五座古堡的院落布局分别被誉为龙、凤、龟、麟、虎五瑞兽造型,总面积达25万平方米。现已开放的恒贞堡(龙)、视履堡(凤)、崇宁堡(虎)三大建筑群和王氏宗祠等,为黄土高坡上全封闭城堡式建筑群。共有大小院落231座,房屋2078间,面积8万余平方米。
王家大院,与其说是一组民居建筑群,不如说是一座建筑艺术博物馆。漫步于通道,穿梭于院落,每一处都令人情不自禁地驻足观赏,拍手称奇。在细雨中漫步,在漫步中品味。边欣赏、边观看,边思考。眼前这座古建筑群,以其雄浑磅礴的规模气势,叹为观止的建筑艺术,深沉厚重的文化品位,被国内外众多专家学者誉为“中国民间故宫”、“华夏民居第一宅”和“山西的紫禁城”。置身于这座民间宫殿,笔者仿佛有穿越时空的美感与快感。忆往昔峥嵘岁月,历史厚重;看今朝王家千古,不朽传奇。抚今追昔,给人一种艺术美的享受、文化美的陶冶。
此行遗憾的是,天公不作美。雨不停地下着,人不住地游着。由于时间所限,所以,只能是走马观花、恋恋不舍地挥手自兹去。
此行欣喜的是,灵石县文联主席王俊才等领导不辞辛苦,全程陪同参观。王主席既热情地款待了我们,又专门赠送了我们《王家大院-历史人物纪略》、《王家大院-资寿寺-楹联匾额集萃》和《山西诗人看灵石》等文化大餐。
返程归来,思索良久。本想写点东西,可又无从下笔。为不虚此行,姑且以“品读王家大院”为题,写一点所见所闻所感,以作纪念。
根据实地观看,查阅有关资料,笔者在回味中品读,在品读中思考,在思考中领悟。
笔者认为,我们品读王家大院不仅要看其静止的二三百年的建筑标本、建筑艺术和建筑风格,而且要品读王氏家族流淌了二三百年的兴衰历史、成败得失和大家风范。既要看其博大精深的建筑艺术,又要看其家教家训的文化内涵,更要看其建筑艺术风格中彰显的中华五千年深厚的文化底蕴。
王家大院静升王氏家族曾经驰骋商海,且能在一座大院居住数百年,而一座大院又何以维持着整个家族的有效运转,并深尝清朝官府荫庇护佑甜头的王家,最大的愿望莫过于能让子孙后代步入仕途、飞黄腾达。笔者看到王家大院仅在两兄弟修盖的一组建筑群里就有两座启蒙书塾和一座典雅的书院。由此窥见一斑,王家大院偌大的古建群中处处彰显着建筑艺术的美,处处散发着浓郁的文化气息。
王家大院带给我们的感悟:
(一)一座居住建筑群融入了丰富的文化元素,蕴含着深刻的文化内涵,折射出一个民族或国家的政治伦理、文化传统观念,使其尽现建筑艺术美感和文化熏陶质感。
王家大院秉承了中国西周时形成的前堂后寝的庭院风格。其主体院落为前堂后寝式布局。不同身份人的居所和不同功能的院落均按照封建等级制度巧妙布设在有限的空间中,不仅体现了功能齐全、成龙配套的实用性,而且形成了院内套院、门内有门、层楼叠院、错落有致的艺术构架。巧夺天工的三雕装饰品俯仰皆是,中国传统的吉祥花草、珍禽瑞兽、历史典故等在古代匠人的精雕细琢下,定格成一幅幅或抒发情怀、或寄托希望、或勉励自身、或训诫后辈的美丽画卷,集中展示了中华民族深厚的文化底蕴和王氏家族独特的治家理念。
一是建筑选址相当讲究风水格局。古代建筑选址遵从于“堪舆”学说,即后来演变成的“风水” 学说。讲究“天人合一”。在静升村落的八座古堡中,王家独占鳌头。选址上独占地利,所谓“负阴抱阳,背山面水”。南可朝阳,北抵御寒。坡地植被茂盛,近水夏日清凉。坡地建堡,防涝之时还具居高临下,设防之功用。恒贞堡为一条巨龙,视履堡似凤凰展翅,崇宁与凝固堡喻为白虎西卧,拱极与义堡比做麒麟和灵龟。整体构成吉祥意韵。纵观王家老宅山水环境,暗合风水之妙!
二是古居住建筑功能、结构和艺术三者高度统一。总的特点是:依山就势,随形生变,层楼叠院,错落有致,气势宏伟,功能齐备,再加匠心独运的砖雕、木雕、石雕,装饰典雅,内涵丰富,兼融南北情调,具有很高的文化品位。从王家大院的布局看,在纵轴线上配置主要建筑,再在主要建筑的两侧或对面布置若干座次要建筑,组合成封闭性的空间形成标准的四合院,符合民居广泛采用的四合院式布局方法。如东大院的两座三进四合院其实就是王氏两弟兄的住宅。哥居东,弟居西,大小有序。王氏两弟兄走的是典型的由农及商、由商及仕的发展道路,官及五品、四品。两座大院院门前都有高大的照壁、上马石、旗杆石、石狮、石台阶等。因主人官阶高低不同,两院在许多地方也呈现出差别,严格遵守封建等级制度的约束。例如王家老大官及四品,拴马桩头都是雕的狮子。整个东大院建筑规模宏大,结构严谨。房屋建筑设计巧妙,起居、教育、祭祀、采光、排水、防火、逃生等功能齐备。建筑装饰精美,无数的砖雕、石雕、木雕宣扬着礼智仁义孝的伦理、福禄寿喜的吉祥、竹菊梅兰的高雅。祖宗牌位、土地神龛、楹联题辞、翰墨书香。官阶、谥号、私塾、账房,小姐绣楼、古玩摆设。其建筑功能、结构和艺术三者形成了相对完美的统一。
三是古居住建筑群装饰风格和象征符号体现身份或愿望。建筑象征符号较集中于附件和装修。如每一进门楼上的砖雕,房身上的泥塑,门、窗、梁的木雕,各类金属建筑附件及用具的纹饰。这些雕刻装饰,象征主人的志趣爱好、人品抱负及驱邪祈福的愿望。这里可用六句话概括:门上的钱币形拉手,意寓“伸手有钱”;门槛上的蝙蝠,意寓“脚踏有福”;“抬头有寿”,就是门楼上的“蟠桃会”、“八仙庆寿”;“回头有官”,里面的官帽厅显示做官人家的气派;“出门有喜”,门外照壁上刻有“鸿禧”两个字;“进门有宝”,就是主楼门楣中间的“聚宝盆”。其实这六句话,内涵寓意就是“福、禄、寿、喜、财”的美好愿望和建筑外面表达的“仁、义、礼、智、信”的石雕群组。这些将我们引入了一个建筑象征世界,代表着商人的精神世界和处世哲学。
(二)从王家大院雕刻艺术、楹联匾额和家训文化,可以窥见:这里不仅是一座建筑艺术景观,还是一个家族文化标签。王家大院之所以能受到四海游客的青睐,笔者认为静升王氏家教家训恐怕也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因为王家大院自身气质和外部装饰无不彰显着一定家教文化品位和教育审美价值。
于是笔者在想,偌大的王氏家族之所以能历史悠久,人才繁茂,特别是一个家族在同一个大院里发展了 200多年,而一座大院又何以维持着整个家族的有效运转,实属罕见之事。据有关资料显示,静升王氏家族仅在康熙嘉庆期间五到二品实受官员就有42人,加上受封、赠封在内的各种大夫达101人,跻身儒林、名登士籍者120人,另有贡生、监生人员365人。由此可见,当年的王氏家族是豪门望族、人才辈出。究其根源在于代代坚守着王氏家族的家训格言。
此行,在笔者头脑中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事:
其一是静升王氏家训。静升王氏十六世祖王廷璋创建王家大院五堡之一“和义堡”时,借用北宋贤士张思叔的《座右铭》立下的家训:
凡语必忠信,凡行必笃敬。
饮食必慎节,字画必楷正。
容貌必端正,衣冠必肃整。
步履必安详,居处必正静。
作事必谋始,出言必顾行。
常德必固持,然诺必重应。
见善如己出,见恶如己病。
凡此十四者,我皆来深省。
书此当坐隅,朝夕视为警。
王氏家训短短的9句话90个字,教育告诫我们从怎样说话、如何行事,到怎样衣着、如何走路;从为人心态、谋事动议,到品性养成、对待善恶等等,都作了细致而明确的要求。其宗旨意在教育后世子孙注意一言一行,律己修身,以忠信为本,从善如流。其实这也是祖先留给我们的治家规训,也是我们做人做事的座右铭。作为现代人,我们处世立身,就是要言出有据,行出有果。这些家训家规,也是我们享受不尽的做人做事的巨大财富。
其二是在王家大院“存厚堂”书院里,有这样一桢由清代学者翁方纲所撰书的匾额:“规圆矩方,准平绳直;祥云甘雨,丽日和风。”说的是画圆描方,测平量直,得有工具;兆祥之云,适时之雨,须丽日和风。国法家训,是为人做事的准则,风和日丽,是国泰民安的条件。尤其有趣的是,书家在“矩”字上多加了一点,告诉我们,要多一点规矩,才能正品立身。王家这么多年之所以发展下来,至今仍有如此气象,是因为家规家训给了王家人久盛不衰的法宝。如今看来,这仍可以成为我们每个人做人做事的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
游览王家大院,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别有洞天的花院书斋。这里是主人养心修身、研究学问、探讨知识的地方,也是少爷们读书深造的圣地。看着那古色古香的图书四壁,充栋连床,钟鼎彝尊,笔者忘却了尘俗之缤纷,而飘然有凌云之志。
品读王家大院,笔者受益匪浅,感悟颇深:建筑是凝固的艺术,建筑是立体的文化。建筑的美是理性而情感的,它携带着多样的风格和品质。王家大院酷似一座雄伟的凝固的建筑艺术馆,展示着黄土高坡居住建筑群厚重的历史与浓郁的文化。王家大院建筑不仅是为了居住,也不仅是十分简单的建筑物。它蕴藏着深厚的文化,影响着人们的意识观念,引发着人们思考。静升王氏家族是一本不可或缺教科书,展现着丰富的家族文化和廉政文化。一言以蔽之,王家大院真可谓:
居住建筑秉承了中国前堂后寝的庭院风格。
历史人物展现了王氏齐家治国的忠勇情怀。
三雕艺术书写了雕于砖石栋梁的文化史书。
楹联匾额呈现了一道道亮丽优美的风景线。
家训文化携刻了王氏家族文化的追求志记。